Chapter 5

又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

银白色的水果刀沿着苹果缓慢的转动着发出细微的摩擦声，果汁小范围的溅了出来，让病房的空气里带上一些苹果的香气。

“医生说，我要修养很久。”

就在三井开口的时候，芽握着水果刀的手一抖，整齐细长的苹果皮断了，掉到地上。

“嗯！”芽捡起掉在地上的果皮丢进纸篓，然后小声地安慰三井，“没关系的，教练说你尽管放心修养。”说着，她继续将剩下的苹果皮削掉，然后将苹果果肉均匀的切成小块放进盘子，“大家都在等着你回去呢。”

“吃苹果。”芽将果盘放到三井的面前。

“没有我……也无所谓吗……”三井垂下头，紧紧地捏住拳头，紧得整个手臂都开始发起抖来。

芽突然有了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于是她飞快地扑到三井的腿上，然后大喊，“请不要伤害自己的腿！”

三井本来是很伤心的，但是芽这一喊却让他愣了一愣，莫名其妙地问道，“谁说我要打自己的腿了？”

“啊？”芽跟三井四目相对瞪了一会儿，这才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对不起啊……电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我误会了……”

太丢脸了！

太丢脸了！

芽此刻恨不得变成一个鸵鸟把脑袋埋到地里头去，早就说了电视剧什么的都是骗人的，但是自己还这么愚蠢的三井当做了电视剧里那些思维异于常人的大白痴……

“……”

三井瞪着眼前那个身高超过一米七的家伙的脸慢慢地涨红起来，她放开他的腿之后又在一边坐下，然后大概觉得不合适又站了起来在原地转了一圈，在她笨手笨脚地抚平靠近她手边的被子之后，她终于又开口了，“那个，这个……我看我还是先告辞了！”自顾自地说完，芽拎起自己的书包就想往外走。

“喂！”三井突然开口叫住了已经打开房门的芽。

“啊？”

“后天的球赛……”说着，三井摊开自己紧紧捏着的拳头，愣愣地盯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我想去看。”

“蛤？”芽一手捏着门把转过身去看着床上的三井，脸露难色地说，“可是医生说你这两个星期都不能动……”

“或者……”三井还是看着自己的手心，“我还是自己过去吧。”

“别！”

芽忧心忡忡地走出了病房，忧心忡忡地坐上了电车，忧心忡忡地回到了家，忧心忡忡地趴在柜台上发起呆来。她最后还是没答应三井比赛那天早晨接他去现场观赛，这么长途的奔波肯定会影响他的伤势。可要是他真的自己莽撞地跑出去不是更加重伤势吗？

三井可是湘北的王牌啊，这么会打篮球的人怎么能受伤呢？

经过这段时间的恶补，芽已经明白伤病对于一个运动员意味着什么。她想着想着又开始自责起来，要是那天自己拖地的时候更专心一些，三井会不会就不会踩到汗水而滑倒了呢……

想着想着芽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湘北的换衣室里，队长赤木在给大家做最后的赛前动员。

“大家都要加油！打出气魄来！不能让对手看扁我们湘北！”他大声地说着，声音里有不符合年龄的压迫感与煽动力。

“哟西！”

大家叠掌加油鼓劲，然后气势汹汹地走了出去。

“大家加油！”

芽跟在大家身后走出更衣室，心里却极为忐忑。她刚刚在到达球场的时候观察过观众席，欣慰于没有看到三井的身影，但又害怕比赛的时候三井会突然冒出来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毕竟当时三井那副神情实在是太古怪了。

比赛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虽然失去了三井这样的主力得分手，但是球队经过了这段时间的加强训练，配合默契度已经提高了不少，再加上大家都怀着要替三井一起努力的极强信念，居然并没有让对手草割，甚至展开了一种拉锯的局面，比分一直胶着着。

在一次以赤木为核心的快攻最终取得得分后，芽忍不住从休息区的长椅上跳了起来为赤木庆祝。

可就在芽兴奋地大叫的时候，她突然看见在看台的最高层上，有一个拄着拐杖的身影，那人是——三井寿。

芽突然觉得刚才进球的喜悦荡然无存，此刻的三井身上正散发出古怪地气息，那像是一种绝望的无助感。三井好像此刻正被一种黑影包裹着，他看着赤木享受进球的快感，那种全场沸腾欢呼，那种作为篮球手的至高无上的成就感与荣誉感，那种他再熟悉也不过的感觉。湘北的表情的确很棒，大家都在赤木的带领下或防守或快攻，配合默契，好像他们就是一支完整的球队，好像这个球队里从一开始就没有他三井寿的存在一样。

原来我的存在并不重要，原来我是如此的可有可无，原来被我认作门外汉的赤木居然可以成为队伍的核心